
近兩星期除了烏克蘭戰爭、誠哥賣碼頭及緬甸地震的新聞,Netflix英國四集電視劇《 Adolescence 》 一夜爆紅,成為熱話。
劇集紅到街知巷聞。早兩晚外出用膳,聽到隔離食客茶餘飯後的對話,不少觀眾驚訝於劇中英國中學生的種種行為。中年婦人A直言:「原來英國中學咁恐怖,恐怖到殺埋人。第二集班老師都唔理,又睇唔住班學生。」
「班老師咪又係當打份工,邊理得你咁多。加埋歧視,真係恰死你。入到呢類Band 3學校,分分鐘返大陸讀國際學校可能仲好。」婦人B和應。
「咪就係,唔通真係外國月亮特別圓咩?!」A高興得如獲知音。
外國月亮係咪特別圓?視乎你點睇。
But Anyway,四集短劇《Adolescence》, 拉丁文意指成長,然而中譯名有點怪異,名為「混沌少年時」。劇集不走傳統校園劇的青春路線,也無意簡化為一宗少年犯罪懸案,談的是現今英國社會青少年問題。它以多角度敍事,解構一名13歲男孩在現代英國社會中,如何一步步走向極端。
劇集沒有單一主角,而是將視角分散在少年、家長、老師、警方等不同角色,帶出一個令人心碎的事實:教育制度、家庭互動與社會氛圍,無一不是塑造孩子成長的隱形之手。但從中可以睇到英國教育幾多分現實呢?不敢說超神作,但絕對是一部良心之作,值得家長及學生坐定投資四個小時。

《Adolescence》 開場便以一場突如其來的拘捕震撼觀眾,內向被動的13歲少年Jamie因涉嫌殺害女同學而無預警下被拘捕。他的生活看似平淡正常,連父母也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。別以為往後三集會以調查少年犯罪的動機與過程為方向。誰不知,第二集為負責案件的警探兼爸爸的反省;第三集為重點揭示少年的成長及心理變化;第四集為少年父母及姐姐面對家庭巨變下的應對方法。
故事從多個角度揭示出少年成長背後面對的網絡文化、教育制度、子女與父母的家庭關係、校園欺凌、厭女文化、建立價值觀、學生自信心等等社會問題,遠遠比「殺人把刀去咗邊」或「殺人動機」來得更血淋淋。
劇中未有明言學校名稱,但從由片中人物的口音可以判斷學校為英格蘭北部西約克郡,亦即近利物浦,屬於經濟相對落後的地區。片中少年爸爸叫Eddie,個角色一口英文帶有濃厚利物浦地區口音;部分外景為Sheffield ,校園部分為實地拍攝,學校是位於約克郡的Minsthorpe Community College。今次拍攝場景連同課室操場,令學校一戰成名,成為全球「名校」,亦令整部劇都帶有濃厚的地方色彩與生活真實感。

《Adolescence》的學生背景為英國政府公立學校(State School)。英國公立學校大致上分為3大類別:擇優而取的Grammar School,Maintained School及Academies and Free Schools,概念如同香港的公立名校、官校及津校,前者收生要求嚴謹,後兩者來者不拒。
導演在訪問中透露,劇中刻意洗走stereotype,反而選角最典型的普通家庭,而令觀眾投入感更大、反思更多。以往犯罪的人都是家境貧窮、家庭關係差、父親酗酒或有暴力傾向、母親精神異常、兄弟姊妹疏離等等,然而《Adolescence》中的主角卻完完全全相反,亦令警方一而再、再而三質疑少年是否有家庭問題、曾否被父母暴力對待,將矛頭指向原生家庭。
導演亦正正提醒我們,It could happen to anybody,即使幸福美滿的青少年,也可能在教育體制與家庭冷漠的夾縫中迷失。
有家長難免擔心,是否所有英國學校也是如此?
首先要講清楚:《Adolescence》學校背景為政府學校,並不是私立寄宿學校。私立寄宿學校與政府學校(例如本片裏面嗰間),雖然唔可以話係天堂與地獄之差,不過確實係有少少人間與煉獄之別。
劇中也呈現出英國教育制度對學生心理健康問題的忽視。
Jamie的情緒轉變、對網絡世界的依賴或同學遭欺凌等,未曾引起學校的正視。這不是個案,而是許多英國公立學校面臨的共通困境:在資源受限、行政壓力沉重的情況下,老師無法真正接觸學生的內心世界。

寄宿學校收得學費,而且為私人地方團體辦學,師生比例絕對比公立學校低,加上學校資源充足,管教就梗係特別嚴,不會對欺凌視而不見,加上學費只有大概7%英國家庭負擔得起,政治不正確咁講,某程度上已篩走大部分由家庭問題衍生出行為問題的學生。
《Adolescence》最令人震撼的不是兇案的過程,而是它揭示出現代青少年成長過程中種種看不到的陷阱。
從父母對子女的「有形關心」,到網絡社交平台取代真實陪伴,Jamie在家庭與學校都找不到建立自我價值的位置。他最終選擇用暴力表達情緒,而非言語或求助,正正反映出現代社會對青少年「情緒識字」的教育缺失。
導演選擇不對角色作出定罪,反而讓觀眾自己思考:如果Jamie的父母能早點察覺?如果老師在那次衝突後不是選擇無視?如果社會對表達情緒有更多容許與理解?這些「如果」堆疊起來,就成為了今日我們面對的現實。

《Adolescence》沒有給出答案,卻留下了無數個問題。
它讓觀眾反思何謂「好父母」、「好老師」與「好社會」。它提醒我們,教育並非只關乎升學與成績,更牽涉價值觀、陪伴、界線與理解。
無論你身處香港還是倫敦,無論孩子讀的是私校還是官校,這部劇都值得用四小時靜心觀看,從中找尋屬於自己的教育啟示。